施牟憶
每個主日崇拜妳總是坐在我的後面,就像是講好似的,我們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後坐著。有幾回因為浸禮而座位不夠,我坐到妳的後頭,妳反而客氣地回過頭來,一臉抱歉的問我視線是否被妳擋住。是的,因為妳不論站著或是坐著,看起來總是如此挺拔。「盧媽媽好嗎?」「我好,陳太太一切都好嗎?」這段簡短的問候是每個星期天早晨最簡單不過但也是最溫馨的對話。
全教會裡只有妳稱呼我陳太太。
經常盧伯伯還在附近找車位時,妳就已迫不及待地大步來到大堂門前。不論是寒風刺骨或者艷陽高照的天氣,記憶中妳總是穿著有著妳獨特風味的洋裝,配上同色系的耳環,有時我察覺到妳精心塗上的眼影和臉頰旁的腮紅,“好個開朗又時髦的奶奶!”我常常心裡頭這樣想。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養成了習慣,總會在坐定之後回過頭去握握你厚實的雙手。也許是妳的笑臉讓我想起自己最親愛的外婆;也許是感謝妳教我如何在一個屬神的大家庭裡,就算不認識也要不吝嗇地付出關心。因為妳就是這樣。我常常看見妳親切地主動跟人交談,不管是年長老人家,年輕媽媽或是還在就學的年輕人,妳都像自己家人般地關心。甚至在幾次交談中知道外子還未信主之後,你為素昧平生的他禱告;“I was thinking about your husband the other day and I prayed for him!”
有時候妳也會對我侃侃而談,說起家裡的大小事情:說感恩節前夕,妳和盧伯伯馬不停蹄地到處送貨,甚至為了找不到某個住址急得焦頭爛額,就是為了要將一桶桶的冰淇淋即時趕著送到每個火雞大餐的桌上;說這個小小的教會一晃你們就已來了三十幾年, 即使住家早已搬遷到聖地牙哥,但每個主日總還是習慣回到這裡聽王牧師講道;說盧伯伯是個負責任的完美主義者,多少次崇拜之後你們得匆匆離去就因為他心中放不下公司研發部的事,說什麼也要回去自己參與;說上帝實在恩待你們,每次來總是能在附近找到停車位。生活中平凡無奇的小事對妳來說樣樣都是神的恩典,而每次當詩班在台上完美地結束最後一個音符時,我的耳後邊總會傳來妳鏗鏘有力地讚嘆“阿們!”
那天是我們在舊堂的最後一次主日崇拜。懷著些許不捨的心情,我早早地進了會堂安靜坐下,環顧四周,試著用我的記憶力想好好將這簡陋卻又神聖的會堂記在腦筋裡。我猶如往常般地回過頭去想問問妳好不好,看見妳正專心地仔細閱讀程序單,不好打擾。索性又掉回頭,我心想「沒關係,反正不還有下次嘛!」
當天下午盧媽媽不幸中風緊急送醫。全教會每個兄弟姐妹無不迫切為她禱告。隔天早上醫師通知家屬宣告情況危急,在幾番煎熬之下,家屬們最後同意拔管。盧媽媽於星期二的清晨六點三十分安息主懷。
人生不就是常常有許多像這樣錯過的遺憾。
然而我們與這屬世人們的不同,不就是我們的指望都在將來的天上嗎?「我們若信耶穌死而復活了,那已經在耶穌裡睡了的人,神也必將他與耶穌一同帶來。」這是他的應許。當那一天我們跨越死亡和生命的界線;當那一天他的國度降臨;當那一天號角再次響起;當那一天我們一同歡欣地來到他的施恩寶座面前,敬拜讚美稱頌。如同我們講好似的,我相信,妳就會坐在我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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