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y
原本是满怀期待的踢踏舞演出,却在突如其来的眼疾中戛然而止。Emmy 在黑暗与模糊之间,经历了惊恐、无助,也经历了神奇妙的看顾。这是一段关于失去与等待、信靠与重生的真实旅程——即使舞步停下,神仍在编排另一支更美的舞。
那天原本应该是个特别高兴的日子—— 应该是我尽情跳舞、开心收场的一天。
我原本要参加一场Tap Recital(踢踏舞演出),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我心里满是期待,也很兴奋。动作反复练习了无数遍,连舞台上的情绪、走位,我都早已在脑中排演好了。
却没想到,那天,成了我人生中极其黑暗的一天。
当「看不见」真的发生
那天早上,我的左眼突然出现大量漂浮物。因为之前有飞蚊症,我一开始并没有特别在意,只以为是小状况。直到去找验光师检查后,才被告知情况严重,必须立刻就医。那一刻,我只能匆忙向老师解释,临时退出原本期待已久的演出,直冲向急诊室。
在第一家急诊室(Cedars-Sinai)等待了将近四个半小时。他们确认我的视网膜剥落,但没有on-call的视网膜专家,无法为我立即手术,只能匆匆写了doctor’s note,叫我赶紧转诊到USC County Hospital。
抵达USC时,我的视觉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虽然还能看见,但已开始渐渐模糊。更可怕的是,在接下来短短三小时内,我的中央视野(central vision)迅速恶化——从模糊到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两位医生来回穿梭,为我安排各种检查,也试图安排手术时间。我惊恐又无助地盯着前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求主医治,求主开路。」
过了一会儿,医生走进来,脸上带着尴尬又抱歉的神情:「对不起,因为你已经失去了central vision,根据我们医院的政策,你不符合急诊手术的条件,我们无法为你安排任何紧急处理。」
我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左眼已经失明了吗?」「I’m afraid so…」
接下来医生与Jackson的对话,就像一段失焦的杂音,我像是飘浮在一层厚重的白噪音里,心里只想问神:「这真的是祢的旨意吗?」
办完出院手续后,我和Jackson一起走出医院。那条通往停车场的走廊又黑又冷,我感觉就像是走进了诗篇中的死荫幽谷,更希望这只是一场会随时醒来的恶梦。
「我想再去UCLA ER试试看,」我对Jackson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苦笑:「好险⋯⋯我还有另一只眼睛。」
出现转机的那一夜
正当我以为无路可走时,神奇妙地为我开启了另一扇门。
走进UCLA的急诊室,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几分钟内就替我安排了检查,一位视网膜专科医师也随即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替我做了多项精密检查——其中一项,是用一根极细的金属探针,在我眼球内来回触压。平常我对痛觉的忍耐力不低,但Jackson事后说,他看到我四肢紧绷蜷缩,就知道那真的很痛。
医生对我们说:「虽然你已经失去central vision,但根据我们多项临床研究,早期处理仍有很高机率恢复部分视力。我们会安排你今晚住院,明天进行手术。」
当晚我住进一间两人病房。折腾了一整天,终于躺上病床。夜里,隔壁病人的微弱鼾声缓缓传来,我闭上眼,想暂时忘记自己只剩一只眼睛能看见的事实。但即使双眼闭合,我仍能看见那个触目惊心的大黑圈悬在眼前,像一块撕裂的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一夜我断断续续地醒来,护士轮番进来为我量血压、体温。清晨,姊姊和Jackson一早就来到病房陪我,姊姊握着我的手替我祷告。他们说,昨晚回家后,不约而同地都用手捂住一只眼睛,想试着体会——如果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是什么感觉。
模糊中的等待
手术后的前几周,我几乎都在躺卧中度过。生活像是被神亲手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节奏全都暂停下来。我很心急,常常忍不住伸出五指在眼前晃动,想测试自己的左眼到底能看到几根。但看不清楚,就是看不清楚。那种模糊,令人极度不安,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掌控权。
有时候,神的旨意也像刚动完手术的眼睛一样——模糊、不确定,甚至令人焦虑。
但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它需要时间,需要让神经重新扎根、让眼睛慢慢沉淀,影像才会一点一滴清晰起来。
这是不是就像信仰中的等待——我们总想立刻知道答案、立刻看见方向。
但模糊,并不代表神不在。 祂只是选择在不清楚的过程中,教我们学会信靠。
Be Still
休息的这段日子,我有时会陷入各种「如果」的想像:
如果神那晚没有及时伸手; 如果我真的就此失去了左眼; 如果这又是另一个没能照着我心意成就的祷告⋯⋯
因为我知道,祂并不是每一次都应允所有人的祷告。
就像哈巴谷先知面对荒年,国破家亡,仍说:「我却要因耶和华欢欣。」
也像保罗三次求主挪去那根背上的刺,主却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
也像耶稣站在客西马尼园,求天父挪去那杯苦难,最后仍说:「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
于是,随着视力一天一天的慢慢清晰,我开始明白,有时黑暗不是拒绝,而是邀请。是祂邀请我暂停、等候、重新观看。
祂不是把我推进黑暗,而是在黑暗中,牵着我走出来。重新教我在模糊中学会辨认光的方向,并在模糊里学会另一种看见。
那天,我没能起舞。
但在这片暂时模糊的光影里,我知道神正在为我的生命编排另一支舞——一支关于信靠与等待、关于黑暗中依然有光的舞。
Be still, and know that I am God. ——Psalm 46:10
后记:
- 本文写于手术后的第四周。感谢主,手术非常成功,但医生提醒我:每个人的恢复期都不同,可能需要长达6至12个月的时间,才能看见视力最终的状态。这段等待虽不易,却也是信心渐渐长出的季节。
- 在过去这段日子,谢谢无数弟兄姊妹、牧师与朋友持续地代祷、探望、送餐,成为我极大的安慰和支持。谢谢你们的爱,让我在软弱中仍能感受到教会是我真实的家,主的同在从未远离。
读完有感想?请反馈给[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