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宜
今早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有个画面,我仿佛回到达拉斯外婆家里的厨房。我对外婆家的记忆都是在圣诞节的时候,外面非常寒冷,里面却是非常的温暖,装饰著圣诞树和灯。
外婆还在的时候,每年的圣诞节都要去外婆家团聚,一家人总是非常的热闹。外婆特别重视圣诞节,也许因为她是基督徒的缘故。而圣诞节对于那时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最重视的就是收礼物。外婆家也是我来美国的第一个家;我是在91年12月17日的夜晚来到美国的,看看日期,今天居然就是12月17日。30年前的那天晚上,我从台湾来到美国达拉斯。记忆中外面是飘着小雪(还是小雨),我好兴奋的来到美国。第一步踏入外婆家里,就感受到又大又温暖。只住过台湾小小的公寓的我,美国的房子简直像是皇宫。我记得第一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我一直穿梭于不同的房间;为什么大厅穿过小厅再穿过厨房餐厅,又会回到大厅呢?我整个人觉得这房子简直是个迷宫,搞不清穿过下一个门又会进到哪个房间去了。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蠢好可笑。那是我在外婆家,也是我在美国的的第一个圣诞节。从那时开始,圣诞节就成为我最爱的节日,而在外婆家的圣诞节就是我最温馨的回忆。
外婆家是我来美国的第一个家
外婆是家里第一个信主的。从我有记忆以来,外婆就是每个星期日都要上教堂的。只是常年以来,家人都拒绝她的信仰,甚至排斥。但是感谢神的恩典,外婆的信仰坚定,每周日一个人去教堂敬拜神。后来外婆也见到我跟妹妹都信了主,并且都建立了基督化的家庭,外婆不再是孤独的了。外婆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年轻时的经历,或是为什么信主。我只听家人说过外婆是经历过战争,十几岁时一个人逃难到台湾。外婆与她的兄弟姐妹就这样分离了几十年,而她的父母亲就再也没见到了。2001年我跟外婆一起去了中国,那是我第一次去中国,也是外婆第一次回去。我跟着外婆去了她爸爸的坟墓,外婆一边跟她的爸爸说话一边哭。后来才知道外婆的爸爸是在文革中丧失了生命,那时才理解外婆在坟前的心情。
长大后,我跟妹妹分别去了美国东西岸发展,我们一家人就分散在美国各地。圣诞节常常都是留在各自的教会服事,不再是每年都会去达拉斯见外婆了。2017年的11月,我跟外婆都去了东岸妹妹那里碰面。那时外婆已经生病,我也有种预感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外婆了。在妹妹家的一天晚上,外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先生,妹妹和妹夫都坐在外婆的脚边。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对我们说她的经历。外婆给我们的叙述只是轻描淡写,但我可以看出当外婆回忆起这些残酷的往事,还是难以释怀。活到快90岁的外婆,一生倚靠主。她书桌上一张张练习写的毛笔字,全是圣经经文。虽经过动荡不安的前半生,主也在外婆的一生中,做她的依靠。
主耶稣在受难前说:
我留下平安给你们,我将我的平安赐给你们。我所赐的不像世人所赐的,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也不要胆怯。
这份恩典与平安,是借着耶稣自己承受十字架的苦难。耶稣的苦难却没人能替他分担,没人能给他安慰。但靠着耶稣为我们受的刑罚,我们在不平安的世界里有了倚靠,有了安慰。
2017的平安夜,我正在为教会的平安夜晚崇拜忙碌,突然收到了家人的通知,外婆已经渐渐的失去意识了。在教会的停车场,我最后一次打给外婆。阿姨把电话放到已经快没有意识的外婆耳边,我哭着跟外婆道别。电话的另一头没有回应,外婆可能听不到我说话,但我还是不舍得结束我跟外婆的对话。最后我对外婆说我们在永生里再见,结束了我跟外婆这一生的对话。
外婆和我
从小我最喜欢过圣诞节,单纯的因为在外婆家过节让我觉得心里很温暖。信主以后,圣诞节有了更深的意义;天上的神成为卑微的人来为我们赎罪,显明了神的爱。主降生的夜晚,总是让我的心暖暖的,尽管现在没有了「外婆家的圣诞节」,我心里也有「在外婆家」的感觉。以后每当我纪念主降生的时候,我也思念我的外婆,纪念主在她和我们身上的恩典。